我前几周在申请GSC广州社区的成名时候,在入选榜单看到了考研班同学J小姐的名字。那一瞬间愣了一下,记忆突然被拉回到6年前。

是什么时候熟悉起来的呢?记不清了。可能是在等考研成绩的时候,我们都是二战都没入围。印象里她是个跳级选手,比我们一行同龄人小了一个大学的周期。我都想不起来,为什么当初我们可以聊得这么好,我还在南宁的时候,我们就很熟悉了。后来我去了深圳,又去了广州,我们几乎每天都有联系。可能因为大家都是三战,所以在心情上和情绪上,感触都比较接近。

我在广州一边忙着工作,在工作的间隙,会把少了可怜的空余时间里用来复习。在广州的生活和工作确实是苦,再加上一些不健康的职场关系杂糅的家庭和社会关系更是让人喘不过气来。我们几乎每天都有联系。相互的沟通和交流多发生在我半夜下班从公司走回宿舍的路上。她会跟我分享她在北京学习生活工作的一些见闻,我也会跟她分享我那天又遇到了什么样狗血的经历。偶尔也会讨论我们在复习上的一些进展。我们当时因为考试而连接起来的,相互守望的关心和情谊是那些日子里不可多得的亮色。

复习期间,她还去了一个创客孵化器实习,加入了一家在孵化器孵化的台湾创业公司。那家公司那时候就开始运营社群了,当时我们还比较熟,她就会把我拉到他们team的社群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还认识他们的老板查尔斯和他们当时的另一个合伙人贾斯汀,还认识当时石墨文档的一个创始合伙人(后来他离开了团队),搞得现在用石墨文档还觉得有点亲切感。

14年的10月我去过一趟北京,当时就想着哎呀,可以老朋友见个面什么的,但是她刚好回家也就没见上。之后的生活也还是按部就班,工作,学习,在考试到来的时候去考试,考完试接着忙。我当时除了日常的一些渠道运营工作,还要忙产品的品控和质检,新产品研发又要准备产品的包装等,此外还有品牌推广,渠道的管理等等各种乱七八糟的工作。

其实15年考完试那一刻,我大概已经对于这一段的旅程释然了。不过成绩已出来前,确实还抱着一点点期待,因为我当时一直想把这个考试的结局当作逃离广州的契机,然而看到当时的结果,却是有一阵透心的凉。把结果发给J小姐,跟着公司同事出门聚餐。

那天刚好是我们公司的年会,我们公司全体去广州的四海一家吃自助餐。看着那些丰盛的美食,海鲜,牛排,甜点,红酒,蔬果…看看大家在这些美食面前大快朵颐,喝酒谈笑,一时间竟让我觉得索然无味。似乎我一下子听不见也看不见,耳边大声地谈笑和嬉闹,仿佛与我无关。我明明夹在人群中间,却像是在远远地隔岸观火。那日宴会之后,我们一群人或者微信的升级,一起乘地铁回家,我在客村地铁站下车与其他同事告别。从地铁站走回宿舍大概要半个小时。

走在广州冬日的凉夜里,走了一段大马路,右拐弯穿进一条蜿蜒曲折坑坑洼洼的小道。走在小道上接到J小姐回复的消息,大约了解到她的结果不太理想,那日她情绪不高也没有怎么回消息。我想我们的内心大概都需要一些时间从这样的一个结局里面恢复秩序。

只是我后来想了一下,我当时的结果还算是不错的,我当时几乎就是裸考的节奏,也考了当时那个方向的第15名也比那些脱产复习了一整年的人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当时的投入产出比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心理安慰的。不过整体分数没有上去,从那个方向录到了第12名。

生活接踵而至的麻烦让我无暇在这种小挫折里面太过伤感。我因为考试前经历的那件事,加上因为长期的高压工作让身体接近崩溃。那些日子每天不管是醒着还是躺下胸腔里面竟是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周末的时候一个人预约了医生去医院做检查,抽血验心电图拍CT…一个人坐在昏暗阴冷的放射科走廊外面等结果的时候,想起当年在广州经历的种种,又怀着忐忑的心情等着不确定的检查结果,内心的荒凉和绝望居然达到了一个顶点。那种绝望甚至比知道考试结果差还要再糟糕几倍。以后到底怎么办?便成了那段时间我要面对的主要矛盾。

一周之后,J小姐又恢复了往日的活蹦乱跳,我们的讨论和交流又接上了。我们当时关系还真的是特别好,close到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在那之前,我没有处理和应对过这种过于亲近的社会关系,以往我的社会关系都是一种君子之交更多一点,相互之间边界感是非常明显的。那时候她经常会说有时间一定要到广东来大家聚一聚,或者说如果有机会我可以去北京大家聚一聚。我们还讨论过以后一起要去哪里哪里玩,要去哪里哪里逛街,要参加什么样的活动,以后我们要去哪个藤校深造等等…

2015年的4月春天的小假期,我特意去了趟北京看她,当时说好了让我住在她家里不要额外去订酒店,这样大家还可以夜谈什么的。假期的时候按计划前往北京,那天去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是另外一个小伙伴来接了我,我们见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一晚上九点十点。吃了饭回她的公寓,中间我们还发生了一点其他的事情,然后我们的整个见面颇为尴尬。

那天像是久别重逢一般我们还是讨论了非常多的话题。工作,学习,未来的发展方向,社会发展的趋势,社会的分层结构,讲到了我们的同学,也讲到ZZ。她必须承认一个残酷的事实,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不平等的。又间接地讲到我。

她说“你其实也没有很差,但是你所处的环境限制住你了。ZZ为什么能有比较大的突破最后能逆袭,你看他整个考试家里在精神上,物质上,经济上都给了他非常大的支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不管是到北京跟大家一起上课,上多少轮的课,还有模拟考场,每个环节他都没有落下,所以整体的训练都非常的扎实。而你要顾及的东西那么多,你要操心你的生计,要顾及家里,甚至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要住在仓库里,要分心去做家教,挣生活费和资料费,没有钱参加补习班跟大家一起复习训练。在精神层面上也没有得到全部的支持,你身边总有人告诉你说你不行,你无法突破,你不要做这么多的白日梦。如果当初你们跟大家一样,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你必须得承认有些东西你暂时是逾越不了的。”

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在乎这些差距,而让自己能够保持一种更为积极向上的状态,但是那日J确实说了一个事实,那个真相像一把利剑一样,直接就捅在我的心窝上。

坦白讲我对自己还是有点x数的,我对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我的缺陷,我的认知边界都有清醒的认知,有时候我的认知边界会限制我的行动和决策,进而会带来一系列连续的后果。知沟理论描述的现象永

远是不会消失的,处在知沟理论劣势的一方要实现跟优势的那一方同样的结果,势必会付出更多的代价。那时我总想着能不能靠自己的优势,去弥补那些缺陷,在最后一个博弈的时刻硬碰硬可以有一个奇迹诞生。最后事实表明奇迹诞生的希望也颇为渺茫,但是要付出的代价一点都不少。我后来仔细地分析过,其实就算是一种简单的考学,背后也是多种因素共同博弈的结果。除了个人的努力,还包括经济状况,家人的支持,可以利用的社会资本等等综合作用的结果。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大概是前两年有人突然跳出来就跟我说三道四,说我考试说不应该怎么怎么样,应该怎么怎么样,在考试的第1次失误之后,应该立即的去学校找到自己的试卷拿来分析,然后做针对性的训练和提升。其实在那以后的一年我们还是做了大量的针对性训练,但是要去学校拿自己的试卷,当时我确实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彼时我在行动和认知上都有缺陷,没有办法拿到自己的考试卷子,上学那时候我甚至穷到连去北京往返的车票都支付不起。至于后来跟其他小伙伴一起复习,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所以那位事后诸葛的言论对当时的我而言无异于“何不食肉糜”。

扯得有点远……

说回那日我在J家里,我们讨论到后半夜困得不知不觉睡过去,次日她去参加了一个线下的培训,走的时候给我留了钥匙。于是那个周末她一直在外面上课,而我一直在她家附近等她(因为我是特意去看望她的嘛)。她一直都没有回家,直到我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见过她。

过完了周末我就回广州上班,离开了那天早晨我从海淀去朝阳分别见了两拨人,之后再去机场的路上给她发消息留言说:“我回去了,你多保重”。她给我回复一个消息说:“我去,我刚醒。”我当时正在双井地铁站等地铁去机场,后来地铁到站我上车-下车-转线-坐机场快线去机场-候机-登机-回到广州,这一路上她都没有再发过任何一个消息给我,也没有打过任何一个电话给我。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由,但是我曾经因为这件事情伤心了好久,后来我又听闻了一些别的事情,让我的伤心又加重了几分。

想象一下就是两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一个不远千里去看另一个人,只在见面的那一天,见了一次面之后几天再也没有见过,甚至连一个电话一句寒暄的话都没有。这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很莫名其妙,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我该生气吗?我该愤怒吗?我是不是应该伤心?值不值得伤心?(虽然我因此还真的蛮伤心的)我在理性分析的时候,真的不太确定。前段时间我在写这个手稿的时候,写到这一段时间那一整天都因为这件事情感到很难过。我跟YZ说,我在写到这一段的时候,一整个下午都很难过,YZ说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不必在意这些,只管往前看。

那次见面之后,我回广州不久就离开那里去北京做项目了,但哪怕我人在北京了她也再没有联系过我。有一日我给她发消息,发现她已经删除了我的微信。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在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后来我自己的日子各种事情让人应接不暇,再看到J的消息是去年有一日在脉脉的动态上看到,她后来还是去了PKU读master,也去了央视工作。突然想起来当年我们一起学新闻传播的时候,去央视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那时候央视在我们的心里是一个“圣杯”一样的存在。我还想起来我们曾经聊过要在夏夜去未名湖边散步乘凉,要在清晨的湖边读拜伦的诗歌,要去百讲听讲座看电影,偶尔去农园奢侈一把吃个小炒……这些事想起来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而那时的我已经经历过生活各种变故之后又在人工智能领域沉沉浮浮了三四年,遇见很多人,做了很多事,经常和央视不同节目组开展合作,在央视,新华网等各种主流媒体平台出镜多到习以为常。原来我们在后来的生活里都找到了各自的位置,原来我们曾经踮脚仰望的东西,后面都成了我们生活中的习以为常的部分。只是后来的我们都各不相闻,各不相问,各不相干。我以为从此以后我们大概就这样相忘于江湖了。

可我分明还记得在广州的那些守望相助的日子,那些她给过我的细碎又绵长的温暖和鼓舞,那些默默无声陪伴着我走了无数夜路像微光一样的瞬间。另一边,我又同时也记得在北京那件让我伤心多年的往事。那些时光因为觉得重要所以一直在乎。也许,这个世界上就是会有一些人,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带来一些欢乐和悲伤,然后绝尘而去。而J刚好只是其中一个。

然而,我前两周收到的GSC青年导师的名单上,我的名字和她的名字出现在了同一张榜单上。Jesus!我真的没有想过我们还会重逢,也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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